【桓易】隔世
不太细致的小脑洞
民国&抗战背景、渣文笔勿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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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什么？”马振桓扶了扶架在自己鼻梁上的眼睛，指着不远处沙发上的小孩，“您说这是给我娶的媳妇？”
“对啊，上半年你爸爸的公司生意不好，找人算了一卦，先生说咱们家得娶个媳妇进门冲冲喜，最好还得是个男丁，阳气重，对家里的风水好。”马夫人耐心地安慰自己快要暴走的儿子。
“妈，这是封建迷信不能信的！”从小在新式学堂长大、还在国外留学的先进青年马振桓是绝不能接受包办婚姻这种封建毒瘤的，“现在提倡自由恋爱，更何况，这还是个孩子，男孩子！”
“这不是为了咱们家能平平顺顺的嘛，振桓你就听妈一次行吗？”马夫人还在苦口婆心地规劝着。
“No——”马振桓大声回绝，作为进步的新青年应该以家国天下为己任，他们还要建立自由民主的新时代呢，有这么一个包办的媳妇，还是个男童养媳，他在那帮同学里还怎么见人哪。
而作为这场争端核心的小男孩，正乖乖坐在沙发上玩着今天马夫人刚给他买的玩具，他才七岁，并不懂大人们在说些什么，只是随着马振桓高分贝的那声“No——”，小男孩手里的玩具应声落地，一双大眼睛眨了眨，三秒之后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马振桓被吓得身子一抖，一脸哀怨地看向了自己的小媳妇。
二
虽然少不了一番争吵，但小男孩还是在马家留了下来，他本是马夫人从人贩子手上买回来的，浑身上下只有一个刻着“易”字的简陋木镯子，连名字都没有。
最后还是马振桓这个高材生拿了主意，翻着康熙词典挑了几个好听又有寓意的字，给他起了“易柏辰”这个名字。他和父母各退了一步，先让这孩子以“养子”的身份留在马家，送他去学堂接受新式教育，结婚的事情以后再说。马振桓此举不无私心，他心里想着，即使有一天自己跟易柏辰一刀两断了，那孩子总还能有个去路。
马振桓在家里待了一年，就再次出发赴海外深造，离开那天，他站在甲板上看着远处码头的家人，九岁的小柏辰跟在母亲身后，小心翼翼地拽着母亲的衣角，一双大眼睛却死死盯着自己的方向。
他年纪小不明白，为什么常常带着自己玩的小哥哥，突然就要走了呢。
“妈妈，妈妈，”他轻轻拽了拽马夫人的衣角，“哥哥不要小辰了么？”
“哥哥会回来的，”马夫人摸了摸小柏辰的头，“他只是出去上学，过几年就回来了。”
小柏辰轻轻点了点头。
三
在海外的日子，马振桓一直和家里保持着书信联系，信里的内容不外乎关心家里的情况，国内的时局，偶尔也会在写信时问到柏辰的近况，每至此时，母亲的回信便透着欣慰，连连称赞那孩子乖巧懂事。离家一年多以后，马振桓居然开始收到了易柏辰写来的信。
小孩子的笔触，信写的稚嫩天真，他像倒豆子一样在信里讲着自己学堂里遇到的人和事， 马振桓却时常看得津津有味，直到有一天，小孩子在信上写着，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呀，马振桓才惊觉，自己已经三年没回去过了。
那个总喜欢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孩子，应该已经长成芝兰玉树的少年了吧。
马振桓拿着回家的船票，心里满是期待。
四
然而灾祸来得毫无防备，马振桓回到家乡的时候，原本安稳丰足的小城，已经只剩一片狼藉了。
日本人打过来了。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柏辰给他的最后一封信，落款日期是四个月前。
面对着残暴的日寇，能逃的人早都逃举家逃走了，马振桓几乎打听了所有留下来的人，竟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家人的下落。
站在已经烧得七零八落的家门口，他心里只有一片迷茫。
他的家没了。
他的小少年也没了。
五
马振桓在国外的时候，经同学介绍加入了党组织，如今正蒙国难当头，他此番回来，总是不能独善其身的。
此后五六年的时间里，他带着任务辗转各地，和不同的人周旋往来，却也一直没忘记打听家里的消息。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有了些许消息。
然而满腔欣喜，他等来的却是一座孤坟。
知情的人告诉他，当年他父母一路逃难到此处，几年颠沛流离已经让老人憔悴不堪，身边跟着的孩子只有十四五岁，做主在这安静的小村里安了家，尽心侍奉两位老人，直到他们先后寿满离世，那孩子恭恭敬敬地给老人立碑下了葬，待得丧期过后便离开了。
十年生死两茫茫，马振桓望着荒凉的坟头，终于哭出了声。
六
又三年，战局越发紧张，马振桓已经不再做隐秘的接头工作，他拿起枪，带着队伍上了战场。
他已经快要三十岁了，身边的弟兄们都说马团长能文能武，一定是出身大家，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已经没有家了。
这几年也有些一起工作的女同志大胆向他示好，马振桓总是淡淡一笑，回一句已有妻室，不做他想。
只是他一直没有易柏辰的消息，父母去世时他才十六岁，还是个没成年的小孩子，马振桓也不知道，他会去哪里，他一个人又怎样在这乱世活下去。
当年他拒绝了那场荒唐的包办婚姻，将易柏辰作为弟弟留在了家中，小孩子年幼不懂其中曲折，但他却没法忽视那层若有若无的联系。白白净净的小柏辰总喜欢跟在自己身后，马振桓从不拒绝，只是他拿兄弟之情骗了自己将近十年，却在失散这么多年后，不得不承认，对那场荒唐的婚姻，他是感激的。
让他遇见了自己的真心。
可是这么多年了，那明媒正娶进了门的孩子，到底在哪呢？
七
“团长，山下来了一支队伍，看样子是咱们自己人。”
马振桓不动声色地对报告的士兵点点头，他早就接到了组织的命令，会有一支红军的队伍和自己会师。他带着兄弟们在山里驻扎了三个月，总算等来了会师的战友。
他派了人下山迎接，自己也整了整着装，站在山口等着。
午后的光影最是斑驳，马振桓轻轻取下帽子，刺眼的阳光便落了下来。他恍惚中想起，当年父母和小柏辰送自己离开的时候，也是这样好的天气。
一大团黑影从山下逐渐走近过来。
马振桓静静伫立等着战友们的走近，那支队伍在他视线里愈发清晰，领头男子模糊的身影最先入眼，竟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最引人注目的却是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
马振桓拔不开自己的视线，总觉得似曾相识。
“红军二十七师十三连连长易柏辰，前来报到！”
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