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坑第一篇楼诚产出~
文笔废求别嫌弃
短篇一发完,HE
时间线在1945年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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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吾兄明楼亲启。
见字如面,弟明诚一切安好。近日我已随军前往延安,协助组织共同建设后方根据地。途径各地,民风淳朴,党内同志互相帮扶,共同进步。兄长不必挂念,望少思少虑,注意休息,万万保重身体。”
明楼合上手里的书信,短短不足百字,没有半点修饰与温情,读来心里却熨帖的很。就如同那个人一般,静如松柏,却常暖人心。
自从三年前阿诚接到组织安排,前往北平协助当地党员组织工作,三年来虽四处奔走,但一月一封书信一直不断,如今算来,已经是第三十六封了。
最开始的时候明楼也想过回信,只是大概真的如阿诚走之前所说,他随着组织动不动就要转移,多数书信只怕都收不到,为免留下证据,又不想大哥这份真心落了空,还是省了写信为好。
明楼试过几次,果真没听阿诚提起过收到回信,他也就放弃了这想法。好在阿诚的书信一月一封总能来得及时,他每每从暗线那里拿到信,总觉得连摩挲着熟悉的字迹,心里都是满足的。
最后再将视线落下,抬眼便又成了明长官严肃的模样,明楼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不过片刻,方才的信笺就已化为灰烬。
三年来他一向如此,为了不给敌人留下自己是特工的证据。然而从没有一次,他这么想给信那段的人寄一封回信。
他想告诉阿诚,曙光就要来了。
[2]
因为近些年来日军在华的步步溃败,新政府也少不了要和特高课一起焦头烂额,但说到底,无论是经济司,还是七十六号,心里都清楚,这仗打了这么些年,是真的快到头了。
上一回跟组织接头的时候,听说他们最近锁定了日军的一个生化基地,经过几年潜伏总算摸清了门路,只怕过不了多久就能一举捣获。日军在这个基地投注了大量的资本,这一次若能成功,必将切断日军的后路。届时正面战场没了后顾之虞,将日军逐出中原指日可待。
黎叔语气里藏不住欣喜,明楼听了也觉得痛快,这些年来他们在黑暗中的孤独求索,顶着一片漆黑被压得喘不过气,披着各种跳梁小丑般的外皮接受诸多的指责与谩骂,送走了无数的亲人和同志,为的就是有一天,能为这片土地换回安宁与祥和。
“只要能打败敌人。”
“只要能取得胜利。”
明楼走出报馆,看着屋外雨后的初晴,想起他和阿诚初回上海时说过的话,胜利就快来了,阿诚,你呢?
[3]
日子向来不经盼,每天忙碌着又是大半个月过去了,明长官一边翻阅着手上的文件,心里却忍不住盼着,阿诚的信应当又快到了。
过了绵绵的梅雨季,上海的天总算是快要晴了,不会再因为没人提醒而总是狼狈地落一身雨水,明长官自然心情大好。
等抗战胜利了,阿诚就该回来了吧,到时候明台也不用再像现在一般隐姓埋名躲躲藏藏,他一定要寻一个大好的天气,带他们和大姐一起聚一聚。
如果运气好,他还要和阿诚再去一趟巴黎,回到他们曾经住过的公寓里,回味一下许多年前,两个人第一次牵手的回忆。
只可惜,明楼终究没能等到阿诚的第三十七封信。
[4]
偌大的明公馆里,这些年来已经只剩明楼和阿香两个人了,一个在官场上忙忙碌碌,一个埋头厨房打理杂事,空荡荡的房子总是安静地骇人。
某一天清早,刺耳的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来划破一室静寂。明楼正了正方才因为铃声惊吓而打歪的领结,心还突突地跳个不停,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几步走出卧室,从阿香手里接过话筒,黎叔的电话少有地打到了家里,他刚想斥责对方太过大意,就听到电话那头说着,阿诚出事了。
挂了电话的明长官撑着桌子定了定神,黎叔语气里的焦急与愧疚让他没法维持往日的冷静,大姐殒身,明台远走,他不多的身边人里,只有阿诚了。
他不能出事。
[5]
明诚被安置在一家组织控制的私立医院里,明楼赶到的时候,黎叔和苏医生已经都在了,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双唇紧闭的明诚,他拳头攥紧又松开,许久才挤出一句:“怎么回事?”
黎叔和苏医生对视一眼,都知道此事能瞒到今天已是万幸,事到如今只能坦诚,原来当初明诚的任务,根本就不是前往北平协助工作,而是潜入敌营生化基地,获取一手情报。隐瞒明楼亦是明诚自己提出的申请,组织上考虑过后,为了任务顺利进行也予以批准。三年来的每一封信,都是明诚一早写好,由组织寄出的。
“瞒着上线把我的人送进日军基地,三年来对我只字不提,你们怎么敢!”明楼的怒火抑制不住外泄,他接受过最严苛的情绪控制培训,此时此地更不是质问发火的最佳地点,但他控制不住自己。
再优秀的特工,再完美的伪装,抛开之后,不过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一颗鲜血淋淋的心。
愤怒、焦虑夹杂着失望充斥在不大的病房中,他一直以为安全的明诚却一早就将自己送进了最危险的境地,他视如手足的同志兄弟将他唯一的倚仗送入火坑却三年隐瞒不提,他一直信任的组织和信仰,头一次熊熊热火化作寒冰利刃,扎得他心口泛疼。
[6]
苏医生说,原本阿诚的卧底任务非常成功,但却没想到举事那天他因为传递信号暴露,恼羞成怒的日本人将失败的怒火发泄到了他的身上。他们的人赶到的时候,在实验室找到了濒死的明诚。
原本用于制敌的神经药物被生生注射进明诚的体内,苏医生说,他能活下来,已是大幸了。
明楼坐在床边打量着床上人的病容,三年不见,脸颊似乎又凹陷下去几分,在医院躺了几天脸上还是没几分血色,他没忍住用指腹蹭了蹭阿诚有些干涩的嘴唇,熟悉的触感一瞬间模糊了眼眶。
这两片薄唇曾经和他一起吟诵巴黎最美的的情诗,曾经字字铿锵为了抗战和胜利,曾经流连在他颈间面颊,曾经唤他“大哥”,用这世间最动听的声音。
一向坚强深沉的明长官,少有地没能及时控制住眼眶的湿润,面上有泪滑落,终究难抵悲凉。
[7]
阿诚已经昏迷了大半年了。
那些毒性极强的神经类药物在他的体内终究留下了病根,苏医生说,他能挺过来就是万幸,但能不能醒过来只怕要看天意。
大半年的时间足以让这个纸醉金迷的上海天翻地覆,他们没有算错,日军已经全线溃败,终于宣布投降,侵略者的铁蹄,总算要离开这片伤痕累累的土地了。
新政府也少不了垮台四散,明楼借着这个契机拒绝了组织的嘉奖和安排,一朝功成,他却再不愿留下去了。
多少年沉浮,他的心终究还是冷了下来,这些年他看了太多的人心与算计,日本人的,伪政府的,国民党的,甚至他最信任的组织的,心底的星星之火也曾有过燎原的大势,可惜终于没抵住寒冬的萧瑟,一点一点熄了下去。
[8]
后来,明楼带着明诚,去了北边一处不知名的小镇。
湖畔旁,树林边,他到底还是寻到了这样一处家园。
只是真真是应了当年的谶言,那碧水蓝天间的小房子里,没有唠叨却温馨的大姐,没有好动却热闹的明台,只有门前的流水淅淅沥沥,森林深处鸟语风声,自由却也孤寂。
明楼在门外坐了一会,看着前两天还结冻的湖水已经化了冰又流淌起来,池底的石头还能反射出一二太阳的光辉,他这才反应过来,春天又要来了。
又是一载春秋。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该给屋里睡着的人换上薄一些的被子了,不然哪天等他睡醒了,定是要跟自己抱怨的。
明大少爷想着那人在自己面前才有的调皮与放肆,微皱的眉头也舒展了开来。他轻轻握上屋门的把手转了转,被太阳照晒过的木质把手,暖意透过皮肤直达心底。
床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