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泽】何处问多情(中)

借尸还魂二姐姐

守寡权臣范安之

上辈子双箭头但没成,这辈子进度条直接拉到成亲

和书剧不一样的都是私设

前文戳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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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闲乍然间红了眼,盖头从他手中滑落,他一步一步走到床前,李承泽捏着衣角,微微摒住了呼吸,他在请范闲揭盖头之前便已做好了准备,准备迎接范闲惊诧、愤怒甚至可能是厌恶怨恨的目光,却独独没想到是这一种,那眼神太深太重了,他不敢去看,只好微微低下头,又忍不住想,那可是范闲啊,他怎么会露出那样的眼神呢?

      他是狂狷傲物的少年郎,惊才绝艳,恣意奔放,钱财权势他唾手可得,知己红颜他从来都不缺,可为什么,为什么在那一刻,他看起来会那么难过呢?

      李承泽不明白,他只知道自己费尽心思建好的防御,被范闲的眼神一瞬间击垮了,可他不知道为什么范闲会对着这张脸露出那样的神情,他没有勇气再去撕扯开他和范闲之间血淋淋的过去,于是他缓缓抬起头,摆出了作为宋怀恩的几年里,他最习惯的这副温柔无害的样子,问道:“范大人,你怎么了?”

      一声“范大人”温柔恭谨,却不是故人爱用的语气,范闲定了定心神,努力地想从那张熟悉的脸上寻找故人的痕迹,可惜什么都没有。

      脑海里宋怀恩的生平履历浮现出来,范闲很清楚鉴查院的本事,履历不会有假。况且哪怕心思缜密如李承泽,当年也不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金蝉脱壳,更何况——是他亲自安葬了李承泽。

      谋逆的皇子入不得皇陵,他便选了个寂静处葬了李承泽,有山有水,有葡萄藤,有风,有自由。

      那也将成为范闲百年之后的归处。

      理智逐渐回笼,眼前的宋怀恩细看年纪还是要比李承泽嫩一些,神色懵然,不似作假,范闲盘算着明日再安排些人去查查宋怀恩的过去,最好能把他从小到大的模样画出来,便能证明是不是巧合了。一边想着他又在心里笑自己,范闲啊范闲,你又在期待什么呢?

      你亲手斩断了李承泽所有的羽翼,逼死了骄傲如斯的李承泽,怎么还妄想着,他会为你再穿这一身大红色的嫁衣呢?

       


 

      那晚范闲没有留宿,只甩下一句明早来接你去奉茶便走了,李承泽听见关门声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拾起落在地上的盖头,笑自己果然是个懦夫。

      他不知道该怎么用李承泽的身份和范闲相处,范闲憎他、恶他,他们之间隔了算计和人命,他已经太久没有和范闲好好说过话了。

      不过大抵他们也没什么好说,从诗会初见,他给范闲的不是威逼就是利诱,哪怕有那么两句真心话,也被揉在了争锋和算计里,藏得太深,连他自己也无法察觉。

      于是那丝情愫也被藏起来,迟到一切无法挽回时才被他发觉,范闲出使北齐时他亲笔写了那封信,落笔时才知字字句句竟都要戳地自己心窝子疼,最后送到北齐的是那封信誊过的二稿,其实与一稿没什么不同,只是少了两滴晕开的泪。

      谢必安出发去北齐送信那天,他在房里枯坐一日,烧了写好的第一封信,纸片烧的分毫不剩,那两滴眼泪挟着不该生出的感情,也一同成了灰。

      就当是还你的好了,还你那一卷红楼残梦,还你那一见钟情的故事,还你那句更看好我,还你送来的梦里,那一场回不来的春日相逢。




      翌日一早,李承泽梳洗过后,范闲果然来接他一同去给范建夫妇敬茶,李承泽看他的样子,猜想昨夜里鉴查院应该已将宋怀恩查了个底掉,范闲的样子像是已经接受了两个人只是长得像的事实。出了院子他便跟在范闲身后,低眉顺眼一副半句话都不敢说的样子,范闲一路上也没出声,快到范建院里的时候,才回身嘱咐他,一会不管他爹和姨娘露出什么表情,不用害怕,只管躲在自己身后就行。

      李承泽讷讷地点头说好,好像真是一副不知怎么回事的样子,和他预想的差不多,范建夫妇见到他的表情都挺精彩的,尤其是柳如玉差点叫出来,范闲把他拉到身后,耐着性子跟他爹和姨娘介绍,他叫怀恩,宋怀恩。

      李承泽这会正垂着头缩在范闲身后,十分尽职尽责地扮演一个不谙世事没见过世面的傻小子,还分神地想着,原来范闲叫“怀恩”这两个字是这么好听,可他又觉得有点遗憾,上辈子范闲总叫他殿下,恨极了时叫过几次他的大名,却从没有叫过一次“承泽”。

      怕是也没机会听到了。

      他这边正不无遗憾地想着,那头范闲已经说完了话,下人端着两杯热茶进来,李承泽十分乖巧地给范建和柳如玉敬茶,改口叫了“爹”和“姨娘”,换回了两只鼓鼓囊囊的大红包。皇家亲情淡薄,他从小就没收过这个,只好有点茫然地望向范闲,范闲被他眨巴着眼无措的样子看得心里软软的,又不知心思飘到哪里在想什么,沉了沉才温声解释道:“爹和姨娘给的,收着就是了。”

      李承泽于是便开开心心地又跟范建夫妇道了谢,这才随着范闲出了院子,回去的路上范闲给他简单说了下府里的布置和一些可有可无的规矩,李承泽听进了心里,过了个拐弯快到自己院子了,他才低声对范闲道:“我都记下了,多谢范大人。”

      这声“范大人”听得范闲眉头一皱,昨夜里鉴查院已经传回了消息,证实了宋怀恩确实从小相貌就与李承泽相似,也就是说,眼前人绝无半分是李承泽的可能。可对着那张脸,范闲还是无法完全平静,他应了这声道谢,才对身边人道:“你不是我的同僚,不用喊大人,叫我名字就好。”

      李承泽点点头,却见范闲还是望着自己,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现在就想让自己叫他的名字,这些年来“范闲”二字在他心里梦里滚过无数遍,可启唇念出口却又觉太难。

      他张了张嘴却没出声,于范闲看来恰是一副胆怯的模样,终于这刻骨铭心的两个字从心里走到嘴边,李承泽发出了声音,却有些含混,仿佛模模糊糊着,念出那两个字就容易些。

      可范闲不满意,不该是这样的语气,他回忆着时常浮现在自己脑海里的声音,说一个字一个字吐清楚,那个“范”字念地重些,不要一笔带过。

      李承泽只好点点头,硬着头皮照范闲说的去做,他这一次终于吐字清晰地念出了两个字,一字一顿,没露半分怯意。

      话音落下,范闲却忽然像昨晚一样红了眼,李承泽好奇地望着他,那人却只是向他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低声道,真像啊。

      李承泽想问像谁,没开口范闲已经走了,他沉默着重复了几次刚才念出口的两个字,恍然想起他和范闲初见的那个春日里,少年人冒冒失失闯进了他的亭子,他放下书册,就是这样一字一顿认认真真叫出了那个名字:

      范、闲。

      范闲。

   



      范府的日子比李承泽想的要容易得多,范家人本就对强迫他成亲这事感到愧疚,在最初对着这张脸的别扭过后,很快就接纳了他,柳如玉如今喊他“怀恩”比对范思辙要温柔一百倍,因着他身子不算好,范家上下都对他照顾的很,用范建的话说,成了亲就是不一样,从前整日野在外面的小子连回来吃饭次数都多了,末了老头还要冲着他点点头,道这都是怀恩的功劳。

      他和范闲仍是那样不远不近的,同桌吃饭,一起回院子,却不宿在同一间屋子,范闲隔几日来给他把脉开药,总是主动问这里是否缺什么,有时候从外头回来还会给他带些小玩意,安逸日子过久了李承泽觉得也不错,上辈子他渴望亲情与安逸,渴望与范闲和谐共处,如今换了个壳子倒是都达成了,至于旁的,上辈子那点心思埋得紧,这辈子他便更不敢奢望了。

      然而平静日子才过了大半个月,那日他送兄长怀瑾离京回泸州,回府的路上没来由遭了刺杀,对方想是听说了范家对这个刚过门的宋怀恩不错,便想着绑架宋怀恩来威胁范闲做些什么。本也不是多厉害的刺客,加上范闲本身安排了人跟着他,没费多少力气就将匪徒全部捉住了。

      唯一没料到的是,匪徒与李承泽拉扯间不慎将他推下了湖,几个下人七手八脚赶紧把人救上来,可宋怀恩身子骨不好,刚被送回范府人就烧起来了。

      李承泽打从被推下湖的时候便像没了意识,他只觉得周遭都好冷,冻得他浑身提不起半点力气,恍惚间他竟已分不出这是什么时候,他是李承泽还是宋怀恩?这里是少年时的御花园还是京郊那片湖?他是快死了吗,是要溺毙还是鸩毒发作了?

      谁能来救救他?

      冰凉的湖水灌入他的口腔,李承泽不受控制地闭上了眼,手脚也没了挣扎的力气,他好像在沉入水底,往无声处归去。      

      你看,从没人能救他。




      范闲接到绑匪被抓的消息后就回了范家,到家才得知推搡间宋怀恩居然还坠了湖,回来就发烧了,他于是也顾不上审绑匪,把人丢给随后赶来的王启年就回了自己的院子。“坠湖”两个字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他曾经在李弘成口中,得知了那段李承泽少时的噩梦。

      那时他才知道,他来得太迟了,迟到李承泽已经挣扎不动沉下去,像无依的浮木一般,飘向命运安排好的归处。

      他救不了被推上绝路的李承泽。

      进了院子是柳如玉在主着事,安排人抓药熬药,屋里大夫小厮围了一圈,见到范闲进门自动避开了一条路。范闲快步来到床前,早晨还叫过他名字的人如今惨白着一张脸窝在锦被里,浑身滚烫,却像是陷入了梦魇,喘着粗气,嘴唇翕微,范闲在床边坐下,低头俯下身贴地近了,才终于听见那微弱的声音在说什么。

      他说,救救我。

      脆弱的呼救击垮了范闲引以为傲的理智,他好像逐渐分不清这是在哪里,像是在范家,又像是王府他抱住了像蝴蝶一样就要离去的李承泽,他只能隔着被子把噩梦中的人抱在怀里,一下一下轻轻吻在额角上,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像是要安抚怀里的人一般。

      满屋子其他人都成了空气,柳如玉摆摆手,一帮人如蒙大赦,眼观鼻鼻观心地便匆匆退了出去,柳如玉却站在门口没往里进,她当然知道出去的那群人大气不敢出的理由是什么,因为他们听见了。

      听见范闲抱着宋怀恩,嘴里却一声又一声叫着另一个在京城堪比禁忌的名字。

      承泽,他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他说别怕啊,我就来救你,你等一等我。

      等一等我好不好啊,承泽。

      柳如玉在心里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合上门出去了。


      都是孽缘。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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