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泽】何处问多情(下/完)

借尸还魂二姐姐

守寡权臣范安之

上辈子双箭头但没成,这辈子进度条直接拉到成亲

和书剧不一样的都是私设

掉马完结

前文戳合集

————————————————


      李承泽在院里养了小半个月,身子才算是好了大半,他当时病得迷迷糊糊,自然不知道范闲抱着他说的话,只是能察觉到自己病的这些日子,范闲来的更频繁了些,几乎日日来给他把脉,有时盯着他喝完药,还能变出来什么蜜饯糖果之类的惊喜。

      这日他总算下了地,披了衣服在院子里趁午后晒晒太阳,范闲从外间进来,先问了他身体如何,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才开口,说给他找了个护卫。

      李承泽没多想,觉得一个护卫也不是什么大事,哪值得范闲如此正经地来跟他说,范闲叫人进院里来的时候,他也只是随意抬头一瞥,却险些被这一抬头卸了身份——

      进来的人,是谢必安。

      原来必安……还活着,李承泽面上不显,心中却波澜不断,京都里曾经这位二皇子的痕迹几乎已分毫不剩了,他以为当年自己死后范闲必会清理掉他的八家将,没想到他竟留下了必安。

      在他作为李承泽短暂的二十多年光阴里,只有谢必安像影子一样始终陪着他,他们之间的关系比起主仆更像是亲人,见到谢必安他不激动是假的,只是李承泽第一反应是怀疑范闲在试探他,细想虽觉得不可能,但还是循着宋怀恩的性子,仰头问范闲:“他就是你找的护卫吗?”

      “他叫谢必安,以后会贴身保护你的安全。”范闲看来并未起疑,同他解释道,“他会保护你,也可以帮你打架、清街,总之你需要做什么,喊他就好。”

      “哦。”李承泽点点头,对这个安排表示接受,范闲见他没别的要说,就转身准备忙自己的事去了,临出去之前他拍了拍谢必安的肩膀,示意人跟着出来。




     “没有当场反对,我当你同意了。”范闲扬了扬下巴,对剑客道。

      谢必安没回答他的问题,自从殿下事败,他就一直被范闲关在鉴查院的地牢里,后来得知殿下死讯,他便已决心殉主,可范闲锁住了他的手脚,堵了他的嘴,断了他自杀的可能。再后来他就这样不死不活一直被关着,每年殿下忌日,范闲便会拎着两坛子酒来,如同老友一般和他说说从前的人和事,他也是在范闲酒后的醉话里,才知道自己一直不被允许去死的原因——

     “我就是想有个人和我一起记着他,就算整个京城整个大庆,全世界的人都忘了,我也要有人记得李承泽。”

      他在这醉话里咂摸出几分异样来,可究竟是什么意思,那意思又能有几分,谢必安不知道。他只觉得可笑,太迟了。

      谢必安当时抄起酒坛就砸向了范闲的脸,他手脚都被束缚着,使不出内内力和剑招,可那一刻他是真的想杀了范闲。

      最后当然是没能如愿,第二年范闲还是来了,接着是第三年,第四年,这一次似乎没有一年那么久,范闲忽然又来了,隔着铁栅栏跟他说,我要你出去保护一个人。

      谢必安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可范闲并不恼,他让人开了牢门,卸了手铐脚镣,如今的范闲当然有十成的把握制服一个谢必安,可他只是说,你去看看这个人,我相信你会同意的。

      范闲说对了。

      隔着院门望进去,谢必安看到这个叫宋怀恩的男子窝在躺椅上拿起了手边的书,慵懒的动作像极了从前那个人,他不死心,又问道:“真的不是吗?”

     “鉴查院的报告你见过了,我找不到任何两个人可能是同一个人的可能。”范闲抵在墙上,神色落寞,“五年了,他连我的梦都不肯入,又怎么会回来呢?”

     谢必安看着位高权重的人神色悲恸,又看了看屋里已经半躺着悠哉看书的人,最终还是什么话也没说。




      作为宋怀恩来到范家三个月,李承泽已经逐渐适应了范府的生活。范闲平日里不常在家,隔几日回来吃顿饭,来他屋里坐一会便走了,范建和柳如玉大概是觉得他总是“独守空房”有些歉疚,平日里待他便格外好,范思辙是个小财迷,每天嚷嚷着赚钱,却也是个宅心仁厚的好孩子,还有范若若,前年她已和李弘成成了亲,因着夫家宠她,时不时地还会回范府小住几日,有时见到面打声招呼,也从不与他为难。

      李承泽打心底里羡慕这样的关系,父母子女其乐融融,可他生在皇家,父子兄弟之前先是君君臣臣,那一点微薄的亲情哪够权力践踏,早早便一点不剩了。他还记得新婚夜范闲同他说的话,一年后便和离,也不知他到时能不能舍得。

      他正胡思乱想着,抬头却见不远处的湖边小楼里,正是这几日回来小住的范若若,此时他已经走地很近了,不去打声招呼也说不过去,便挂着笑走了过去。

      毕竟还是明面上的嫂嫂,范若若也起身同他回礼,李承泽这才瞧见范若若正在写些什么,他余光瞥过去,却见范若若誊的不是别的,正是《红楼》。

     “《红楼》要出新章了?”李承泽语气里难掩激动,实在是他当年爱极了这书,每一册都来来回回读了少说十几次,只是后来范闲进了京,炙手可热的少年人忙于在几方势力中周转,新章出的越来越慢,上辈子直到他身死,这书也没有写完。再后来他成了宋怀恩,泸州地僻,京都的笔墨传不来,几年都没有《红楼》的消息,直到他进了京城才知道,《红楼》已经断更快五年了。

      奇书成了残卷,说不可惜是假的,是以李承泽见着范若若笔下《红楼》新篇时才如此激动,可他话音落下却见对面的女子面露难色,绞着帕子解释道:“这新章,哥哥说过,是不对外发行的。”

      李承泽这下倒是有点懵,书写了却不对外发,难不成范闲写这书,是只给自己妹妹抄着玩的?

      见他神色茫然,范若若心中歉疚更甚,她和范闲自小便感情好,也是最早捕捉到自家兄长对二殿下那丝情愫的人,可惜两人生不逢时,她眼见着范闲因二殿下自戕性情大变,原先明朗跳脱的少年,性子变得越来越冷淡捉摸不定,蹙紧的眉头几乎没有几刻放开过,再后来有一日,范闲拿了《红楼》新的手稿来叫她誊抄一份,说这书以后不发了,他只写给一个人。

     “他喜欢《红楼》,那《红楼》就只属于他一个人。”

     她记得范闲如是说道。




      范若若当时没再追问,她不想再去揭范闲心里那道始终未能痊愈的伤口,便应下了这事,每年这个时候范闲便会拿一沓手稿来,她负责誊抄成整齐的小楷,再交回给范闲,这成了兄妹间无言的默契。虽说她看得出范闲对宋怀恩不错,可她手上这份今年依然如期而至的手稿,便也意味着范闲对二殿下的思念,至此刻仍没有半分消减。

      这对眼前人来说,是否有些残忍了?范若若抬起头,宋怀恩还眨着眼睛等她的回答,她已嫁人多年,却还保有着作为少女的善良与感性,咬了咬唇终于决意道:“哥哥他……有位故人偏爱《红楼》,故人去后,每年《红楼》的新章哥哥便只让我誊一份,留予故人。”

      故人……偏爱红楼…….电光火石间李承泽脑海中闪过什么,这段时日以来范闲种种异常都在此刻浮现在心头,循着这一点漂浮的踪迹,李承泽心里生出一个不可能的答案。

      他安慰着自己这绝不可能,却还是想试试。

      毕竟重来一百次,飞蛾还是会想要扑火。




      李承泽回院里第一件事便是翻月历,果不其然三日之后,便是上一世二皇子自杀的日子。

      他按捺着跃动的心跳等了三日,第三日时范闲一早就叫人回来传了话,说今夜有事便不回来了。

      他故作无意地点点头,却又在天擦黑之后悄悄出了门,谢必安一路跟在他身后,始终没问他要做什么。

      他的心一路上都跳的很快,像是迫不及待要从他身体里迸跃出来,奔向李承泽记忆里的归处。直到停在那熟悉的院落门口,胸腔里跃动的喜悦终于冷却下来,李承泽抬起头,从前热闹恢弘的王府早已荒废多年,匾额在抄家时便拆了,门前的石狮子落了灰,唯独锈迹斑斑的门半开着,像是在引诱他踏进往事的河流。

      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走进去,身后剑客的声音传来,半是无奈,半是不解,他问李承泽,您真的还要重蹈覆辙吗?

      李承泽倒不意外谢必安认出他,过往二十多年光阴,他们大半的时间都在一起,没人比他们更熟悉彼此,谢必安早就认出了他,也看透了他不死心,还想再一头扎进这名叫范闲的漩涡里。

      李承泽低头苦笑,他一个凡夫俗子怎勘得破情之一字,回身拍了拍谢必安的肩膀,他们之间无需多说什么,谢必安见状知道他已下定决心,也不再说什么,退开一步低声道:“我在外面守着。”




      这宅子李承泽上辈子住了小十年,熟悉到闭着眼都能正南走到正北,门外凋敝败落,院里倒是变化不大,除了少些人气,花草树木雕梁画栋似还是旧日模样,想是有人定期照看着。

      正堂冷冷清清,他便直穿过去来到后院,黑暗里总算见了一些光亮,李承泽踮着脚一步步走近,先入眼的是一团火苗,近些才看清是个火盆,旁边是范闲——他正歪坐在台阶上,沉默着喝着酒,在他旁边有一只歪倒的空酒坛,一盘葡萄,和几本装裱好的书。

      是《红楼》。

      李承泽自己都没觉出他松了口气,等他压着步子走到离范闲几步远,醉酒的范大人才发现他,隔着火光他看见范闲露出个似惊似喜,却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他叫殿下,五年了,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李承泽心口一紧,没来由被范闲这句话搅得胸口闷闷的,想来范闲是喝醉了酒当他是一缕幽魂,如此也好,梦话总比清醒时好说。

      他轻轻踱步来到范闲身边,蹲下身与范闲平视,嘴角勾起一抹从前的笑,幽幽地望着范闲:“是我,我来索你的命了。”

      范闲闻言却笑了出来,是那种很多年不曾出现在他脸上的、真心的笑容,他朝着李承泽伸出手,一副束手就擒的样子,声音像沁了糖一样开心:“我跟你走,我们快点走吧。”

      这人仰着头伸着手的样子太过纯粹,可偏偏脸上挂了泪,李承泽用指腹轻轻碰了碰那滴眼泪,随即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他将手移开些,摊成手掌摆在范闲面前,拿出旧日里二皇子的娇纵劲来:“我的《红楼》呢?”

      范闲像是这才想起,伸手去拿身边的几册书,眼睛却一直放在李承泽身上,他把那几册书抓过来,捧在手里送到李承泽面前:“都给你……”

      李承泽接过书,心里的猜想终于落了地,后知后觉生出酸涩来,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哑,可他觉得应该去问问这个答案。

     “为什么只给我写《红楼》?”

     “因为你喜欢。”

     “我喜欢就要写?”

     “你喜欢什么我都给你。”

     “我喜欢你呢?”

     “我跟你走啊。”

     “……”

     “……”

      醉鬼亮晶晶的眼神不似作假,却和上辈子李承泽熟悉的不同,上辈子范闲看他的眼神总带着怨、带着恨,间或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可惜,李承泽从不敢细看。两世到底逃不脱这个名字,李承泽心里憋着气,撇开头冷笑一声道:“鬼才信你。”

     “你不就是鬼吗?”

      范闲眼神不清明,话倒接的顺当,这逻辑满分地李承泽都要怀疑人到底喝醉了没有,可范闲就用那副雏鸟一般殷切的眼神望着他,炽热的目光让李承泽的理智也要燃烧殆尽,他有点高兴,又有点难过,开口问范闲时不自觉眼睛里就圈了一包泪:

     “你不恨我了?”

      炽热的眼泪在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打转,范闲几乎是下意识吻上了那双眼,他想自己应是吞下了那滴泪,不然怎么会开口便带了哭腔呢——

      他说承泽,可是我爱你啊。

      当然是恨过的,但爱从恨里蔓生出来,更柔软也更狡猾,那杯毒酒浇灭了残余的恨,却留下无望的爱和悔,要永生永世禁锢住范闲。

      那是李承泽留给他的痛苦与救赎。




      第二日范闲醒来时已近午后,他在自己房里的床上醒来,可他记得昨夜分明去了王府,遇见了李承泽,那人还说过要带他走的。

      原来……原来是个梦吗……他直楞楞地坐在床上发呆,梦醒成空竟是这样的滋味,他总说李承泽五年不入他的梦,却原来好不容易梦到,醒觉不见才是更痛苦。

      小厮听见动静进来伺候,见到主子这样更加不敢言语,低着头放下东西便要退出去,却被床上的人叫住,范闲的声音一如平时,问自己昨夜是如何回来的。

      小厮如实回答:“是怀恩公子和谢先生将您扶回来的。”

      心里的弦忽然断了一根,范闲觉察到自己心跳骤然变快,他的直觉先于理性已经做出了判断,是李承泽,他确定昨夜来的是李承泽。

      长久以来被刻意忽略的相似在此刻一齐涌入脑海,范闲少有地如此痛恨自己的自负,如果不是他过分相信自己的判断和鉴查院,怎么会白白错过这么久!

      上一次......明明上一次,他也是因为自己的自负,自以为是相信打落凡尘是在救他,才会生生把李承泽逼上了绝路……

       他从床上一跃而起,便要往旁边宋怀恩住的院子去,起身时有什么从怀里掉落,范闲这才发觉自己怀里不知何时被塞了一本书。

       是《红楼》,却不是昨夜他带去的新章,封面旧地有些褪色,一看就是常被人拿在手里翻阅的。

       范闲认出了这本书,李承泽自戕后,他常会去人去楼空的王府里一个人坐坐,有一次进了二殿下卧房,见到了床头摆的书,歪歪斜斜放在枕边,边角有些翘起,一副常被翻阅的样子。风从窗外吹进来翻起书页,范闲起身关了窗,却没舍得带走那本《红楼》。

       如今这本书却躺在了他的怀里,随着范闲的翻动一张字条从书页里露出来,是一笔隽秀的行楷,题的正是很多年前祈年殿上,范闲对李承泽念的那一句: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而这字条躺着的一页,正写到书里宝黛初遇,绛珠仙子挟泪为他而来,而宝玉笑道:虽然未曾见过她,然我看着面善,心里就算是旧相识,今日只作——


     远别重逢。




      FIN.








       范闲进屋的时候,李承泽正倚在小榻上读书,见范闲进来,朝他摇了摇手上的书,道:“昨夜拿了你的书,还你一本,也算公平。”

       他仰起头,眼中的光彩依旧,只是卸了几分教人猜不透的算计,多了几分灵动自在的狡黠。

        范闲一时看得痴了,站在门口久未动作,李承泽被他看得脸上发热,轻咳一声道:“但是前面几册我都没收到,你要补给我。”

        范闲这才在午后的阳光里找到些实感,他迟钝地意识到李承泽是真的回来 ,从前那个有血有肉、会疼会笑、说着要和自己谈风月的李承泽是真的回来了。

        缺了太久的心脏忽然在这一刻被填起来,范闲看着李承泽几乎不敢眨眼,生怕只是镜花水月一场,他这副痴缠的模样倒是让李承泽颇为新奇,毕竟从前总是自己拉拢威胁,追着范闲的脚步却总追不上,未料被心上人作珍宝般痴痴望着,竟是这样的滋味。

        他心中喜悦,又有几分羞赧,抬头见范闲还在那直愣愣站着,心说这人昨夜喝了酒能和他对答如流,今日清醒了反倒成了不会说话木桩子,不由好笑道:“愣着做什么?快点,现在就补。”他点了点自己身边早摆好的纸笔,眼神微动似是想到什么,忽道:“隔了许多章节,故事都接不上了。那贾宝玉身边来来去去多了那么些莺莺燕燕,我都不认识谁是谁。”

       这后一句一听便是意有所指,范闲第一次知道原来这骄奢淫逸的二皇子吃醋撒娇是这个样子,赶紧凑到人身边顺毛表忠心:

       “那都是过眼云烟,金陵一百零八钗,可我只与你一见如故。”

       聚散千次万次,每次见到你的一刻,都如那堂前一眼,心生欢喜,远别重逢。

      


————————————————

这次真没啦

也是写的时候才发现,红楼宝黛初遇,贾宝玉说与林妹妹似远别重逢,正好能对应上范闲说的与李承泽一见如故。

评论(27)
热度(671)
  1. 共48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苏杭湄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