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泽】参商(下/完)

非典型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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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12k,HE

「」里是原著对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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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泽,我保证,我跟司理理那晚在花船上真的什么都没做,我把她迷晕之后去揍郭宝坤了,我也没想到她在公堂上会忽然扑上来!”

  范闲举着四指,信誓旦旦给李承泽保证,从婉儿到海棠再到司理理,说得口干舌燥。李承乾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他一脸迷茫,张口问道:“你们俩这是什么章程?”

  孰料此话一出,李承泽和范闲对视一眼,双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李承乾更加迷惑,上手就要去探李承泽的额头,被李承泽一把躲开,范闲强忍住笑意,信口胡诌:“我们俩排话剧呢,世界名著《羊驼王子和哈士奇骑士》的故事。”

  “有这种话剧?”李承乾满脸怀疑。

  “当然有,正顺词呢,”范闲眨眨眼,一脸入戏地看向李承泽,“殿下,比起小白兔太子——我更看好你。”

  李承乾觉得这种鬼畜台词简直是对自己智商的侮辱,他嘟囔了句“莫名其妙”,决定拒绝和这两个奇怪的家伙交流。

  李承泽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只觉得好笑,而范闲望着李承泽轻松的笑容,只觉得自己空乏许久的一颗心,也终于要被填满了。

 

  

  

  直到入睡前,李承泽还带着几分和范闲相认的兴奋,甚至有些隐隐期待今夜的梦境,可直到他在南庆的街市边惊醒,瞧见自己面前那壶酒时,才想起来,自己今日是要给即将出使北齐的范闲送行。

  梦里的范闲果然如约而至,李承泽细细打量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人,在他说“什么景有你衬着都不一般”时,李承泽敏锐地捕捉到了那双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柔情,只是消失得太快,几乎要让人无法察觉。他又想,不像现代的范慎,眼中的深情几乎要满的溢出来,傻里傻气的。

  他饮尽了杯中酒,自知以范闲的聪明,此去北齐必定会发现自己的秘密,再回来时只怕已难寻今日对酌的故人。瞧着范闲的笑意,李承泽又想起范闲应允出使北齐是为了和婉儿的亲事,只觉得心口生出几分空落落的感觉——留不住,也不该留。

  杯中酒没了滋味,李承泽撂了酒杯,同范闲寒暄一句便起身离去,走远些时身后传来几声不轻的响动,他轻轻回身看了一眼,范闲还站在那,维持着刚才的姿势。

  亭子却轰然倒地。

        

  

  

  李承泽醒来时还觉得一阵心悸,他试探着将手往隔壁范闲的床头上轻轻晃了晃,问他,你睡了吗?

  一只温暖的手掌将他搭在栏杆上的手包裹起来,范闲的声音不大,却透着未曾入睡的清明:“梦到什么了?”

  李承泽老老实实地答他:“梦到给你送行。”

   “北齐那次?”范闲想了想又道,“你那天穿了一身红衣,很好看,后来我总想起你那时候的样子。”

  李承泽眼眶一热,又想起梦里范闲的样子:“可你那时候答应出使北齐是为了婉儿,你们后来成亲了吗?”

  范闲沉默了片刻,李承泽能感觉到握着自己的掌心出了一层薄汗,他本想说不愿讲便算了,却听范闲的声音缓缓响起,语气有些发涩:

  “我不瞒你,我和婉儿成亲后,不到三年便和离了,婉儿说我心不在她,”范闲苦笑一声,“她说得对,是我明白的太迟了。”

  屋内陷入一片沉默,只是交握的双手让他们能清晰地感知到对方的脉搏,李承泽想起梦里那个轰然倒塌的亭子,又想起范闲那句“孤老余生,所爱不得”,心里已隐隐有了猜测。

  他和范闲这场梦,只怕难得善终。

  

  

  

  快入冬的时候,李承泽这脆弱的体质终于没捱住,前一晚略微淋了点雨,第二天一早就发起烧来。

  早八的课李承泽一向不会赖床,这次却快到上课时间了还哼哼唧唧着不肯起,李承乾早上第一堂课要做小组汇报,一个小时前就去教室准备了,范闲掐着点哄人起来的时候,撩开被角看见一张红扑扑的脸就觉得不对,一探额头滚烫,当即不敢犹豫,把李承泽拽起来裹得严严实实就送到了校医院。

  都说校医院水平一般,范闲在校医配针药的时候悄悄给李承泽把了脉,又悄悄看了眼药方也没问题,这才放下心来,看着校医给李承泽扎好针,他怕李承泽空腹输液对胃不好,又去旁边小食堂买了粥和包子。

  回来时李承泽已经醒了,只是眼神雾蒙蒙地提不起精神,范闲探他额头还是滚烫,知道是药劲还没到时候,李承泽烧得有点懵,有气无力地说了句“你回来了”,范闲起初没意识到什么不对,可听李承泽又重复了一遍“你真的回来了啊”,语气竟似有几分无奈怅然,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试探着叫了声:“殿下?”

  床上的人“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范闲便知他果然是还不清醒,又想起他刚刚的话,约莫猜到了李承泽梦里应已走到了他从北齐假死归来的事,忍不住问道:“殿下似乎不想我从北齐回来?”

  李承泽偏了偏头,似乎想要避开范闲的眼睛,缓缓道:“想……也不想。”

  想你平安,想你凯旋,却不想归来故人不再,从此只能做你死我活的仇敌,范闲眼眶一湿,他当然听得出李承泽的弦外之音,只可惜在南庆的那一世,无缘窥见李承泽为自己辗转反侧的样子。

  范闲轻轻抚了抚李承泽的额头落下一吻,李承泽瑟缩了一下,眼角没来由淌出一滴泪来,范闲又给他拭了泪,轻轻碰了碰他的脸,侧身靠在床头把李承泽圈进了怀里,他说殿下,我给你讲红楼吧,你想听哪一段?

  大约真是烧得迷糊了,李承泽竟也没察觉两人此时亲密的姿势有什么不对,只是就着范闲的话乖乖点头,那就宝黛初遇吧,可顿了顿他又说,还是不了,我想听你讲一见钟情的故事。

  高烧让李承泽本就低沉的声音更加喑哑,听起来脆弱又让人怜,范闲伸手将他抱地更紧了些,语气温柔:“好啊,那就讲小范大人在诗会对二皇子一见钟情的故事……”

  

  

  

  再醒来时,李承泽烧退地也差不多了,他对自己不甚清醒时做的事说的话还有点印象,一睁开眼看到范闲在床前笑眯眯看着自己,不由脸上一热,小声埋怨道:“你怎么还乱改剧情啊。”

  “情不自禁嘛,”范闲大言不惭地又往前凑了凑,“番外不撒糖没天理啊~”

  梦里两人不欢而散的阴霾散去,李承泽眨眨眼,好奇道:“乱改剧情是番外,那我们现在这算什么,续集?二创?”

  “想什么呢,”范闲轻轻弹了弹他额头,“不管是南庆还是现在,你都是正篇。”

  李承泽撇了撇嘴:“就你在南庆拿的大男主爽文剧本,我可不信自己这个反派能活到最后。”

  他说完便察觉到范闲脸色微变,便知道自己十有八九说中了事实,梦里李承泽拒绝了范闲一世平安的允诺,只怕也是一语成谶,活不长久了。

  “承泽,”良久,范闲终于开口,语气里褪去了平日的率性,倒显出几分他暮年时才有的沉重来:“你猜到了,我也不瞒你,和我在南庆生活的时间比起来,你我的相处的确很短暂。哪怕在你……在你走后很长一段日子里,我也没有明白。” 

  “可我总梦到你,醒来就一个人枯坐整夜,想以前的事,想为什么会梦见你,想没反目之前我们是什么样子,几千个日夜才想明白,什么叫‘十年生死两茫茫’,什么又叫‘当时只道是寻常’。”

  “如果你告诉二十岁的范闲,他要终其一生去想念一个人,他一定跟你说这是扯淡。”

  “可你问今天的我,”范闲微微俯下身,望向李承泽,“我要多谢这一世别离苦——让我不会再错过第二次李承泽。”

  

  

  

  两人的关系从那天开始像是戳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开始突飞猛进一日千里。李承乾简直懊恼不已,他那天小组汇报拿了第一,兴高采烈的时候先是被范慎一通电话急匆匆叫到了校医院,紧接着就发现他亲哥被室友拐了个干干净净,要不是李承泽当机立断抢了他手机,他差点一个电话把爹妈姑姑叫来给范慎来个三堂会审。

  然而与此同时,梦里南庆的故事也进展得越来越快,尽管李承泽早有心理准备,可到了起兵失败那一刻,他还是被梦里那种强烈的绝望和无力震得惊醒了过来。

  看了眼床头的钟表,时间还不到零点,这梦似乎比平时要短得多,楼下还有熙攘的人声和音乐,甚至隔壁李承乾的房间都还有电影的背景音传来,李承泽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今天是跨年夜。

  元旦学校有三天假,他和李承乾便回了趟家,昨晚一家人刚刚一起吃了饭,难得节庆一家人凑齐便开了瓶酒,李承泽明明只喝了一杯多点,下了饭桌却困得睁不开眼睛,迷迷瞪瞪洗漱完给留在学校的范闲发了句“新年快乐”,还没等到回复,他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现下倒是一点困意都没有了,李承泽拿起手机一看简直哭笑不得,他给范闲的那句“新年快乐”居然还留在对话框里,根本没发出去,没忍住干脆一个电话播了过去。

  范闲接起地很快,听筒里和他的声音一起传来的还有些嘈杂的响声,李承泽有些讶异,问他你居然一个人出去跨年了?

  “对啊,趁对象不在出来偷看美女。”范闲笑着打趣完,又问他,“跨年夜和家人一起开心吗?”

  听他提到家人李承泽又想起刚才的梦境,声音也一下子低落下来,他说范闲,我梦见大东山了。

  “我以为自己早就准备好面对这一天,可真到兵败的那一刻,我还是害怕地醒过来了。”李承泽叹了口气,“范闲,是不是就快要结束了?”

  “是南庆的噩梦就快结束了,”隔着听筒范闲的声音温柔又平和,“但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谁教你这种时候肉麻的,”李承泽轻笑一声,在手机这头翻了个白眼,这么一打岔他心里也稍微轻松了些,想了想又问道,“最后一程,你会来送我吗?”

  “是陪你。”范闲纠正道,“别关灯,别挂电话,南庆的最后一段路,我陪你一起。”

  李承泽轻轻“嗯”了一声,就像范闲说的那样没有挂断电话,躺回床上微微阖上了眼,不多时电话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范闲抬起头,望向了高处泛着暖色灯光的窗口。

  他知道李承泽梦里会是什么,于是他也闭上眼,刹那间好像周遭的热闹不再,又回到了那日的王府,他走进被无数军士看管着的屋子,李承泽拎着串葡萄蹲在椅子上,笑得颓废又凉薄。

  「我是什么?我就是个笑话!」

  曾经在他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控诉,而今在脑海里浮现依然震得范闲胸腔发疼,听筒里李承泽的呼吸声也逐渐急促起来,范闲知道这是李承泽的劫,只是心疼他曾经那样苦痛地走过一世,如今竟还要再经历一次。

  他细细回想着最后一面的每一帧每一秒,太多次午夜梦回,他已经熟悉到连每颗葡萄上沾染的血液都能记得是怎样让人绝望的颜色,毒入心脉,再无转圜。

  「毒素已经进了心,你总是救不活了……我也不想让你救,要知道你虽然厉害,但是总不能拦着我死。

  「我不想继续活着当笑话。」

  「我先前已经写好了遗书,宫里不会怪罪你,没人会认为你鸩杀了我。」

  范闲抚了抚胸口,那是李承泽当时从怀里掏出遗书的位置,曾经的一见如故,后来的你死我活,到最后也只剩了那一张薄薄的纸,他那时只觉得李承泽对自己狠绝,后来却又想,那何尝不是李承泽予他的成全。

  争权夺势是命不由己,直到最后一刻他终于能自己做主时,留给范闲的不是恨,是一句多谢,一纸成全,和一点藏在话里的无奈与惋惜。

  「你不喜欢我……从一开始你就不喜欢我。」

  范闲在脑海里细细描摹着李承泽那时的语气,蹉跎过几十载岁月,隔着渺远的时空,他终于在这一刻落下泪来,狼狈地一如那时的李承泽。

  路过的男男女女不少冲这个跨年夜当街痛哭的可怜人投来好奇的目光,或遗憾同情,或幸灾乐祸,而范闲视若无睹,他闭着眼,放任自己在此刻沉入李承泽的梦里,在那双眼睛就快要失去光亮前,埋在心底的衷情终于破土而出。

  “承泽,”他抹了把脸上不知何时肆虐的泪,喃喃道,“我爱你,我喜欢你啊。”

  

  

  

  入眼先是天花板暖色的顶灯,李承泽盯着望了一会,才有了种回到人间的真实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翻身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还隐隐觉得心口发麻,走完这生死一遭,他最深的感觉是,鸩毒可真疼啊。

  他那时蹲在椅子上,整个人瑟缩在一起,明明已经是最有安全感的姿势,可还是被剧烈的毒素绞地心口像要裂开一般,吐完两口黑血好像把他仅剩的力气也一并带走了,到最后他眼前雾蒙蒙地一片,连范闲的声音也听不真切了。

  他张了张嘴,努力去寻找自己的声音,临终遗言要说什么来的,哦托付范闲照顾母亲一二……他刚刚还说别的了么,李承泽努力地睁大双眼想着,而且他好像疼出幻觉了,他竟然听见了范闲说喜欢?这未免太不可思议,李承泽想,可他已经没力气再去确认了,意识从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流逝,最后的最后,走马灯一般的回忆断了篇,南庆的广厦高瓴化为齑粉随风而去,而他在另一个时空睁开了眼。

  瞄见床头的手机,李承泽才想起来他和范闲的电话还没有挂断,已经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他举起手机放在耳边,还未开口,范闲的声音居然心有灵犀一般传来,在电话那头带着笑意问他,回来啦?

  “嗯,回来了。”李承泽开口时才发觉自己声音有点哑,应该和他在梦里哭过有关,“那个毒也太疼了,我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坚持着跟你说那么多话,而且我最后好像有幻觉了,居然听见你说喜欢我……”

  “不是幻觉,”范闲轻轻开口打断了他,“李承泽,你现在下床拉开窗帘,记得先把鞋子穿好。”

  李承泽依言照做,踩着拖鞋来到窗边,拉开窗帘外面是另一个世界,跨年夜的零点刚过,到处还是一片节庆的气氛,楼下的小商业街五颜六色的灯光还在闪烁跳跃,年轻的姑娘和小伙子步履轻快手挽着手经过,只有街口的一个身影久久伫立着。

  真好啊,李承泽想,时空变换,世事变迁,可有一个人始终在为我停留。

  听筒里范闲的声音传来,穿过南庆的烟云,裹着街口人间的烟火气。

       “新年快乐,李承泽。”

  隔着岁月的距离,他终于又一次找寻到那双眼睛。

       “我想跟你说,我喜欢你。”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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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没心没肺睡眠质量高的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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